为了离偶像更近一点，一些粉丝在网上购买明星个人信息，掌握明星行程，前往机场接机，甚至与明星同程一架航班，给机场和明星团队带来不少困扰。如今，贩卖明星个人信息已形成了一条非法产业链。
近日，北京市朝阳区法院宣判了一起买卖明星航班信息的诉讼案。秦某某、李某某为航空公司相关工作人员，利用其职务之便获取明星航班信息并向他人出售获利。张某某和徐某某为了追星，从秦某某、李某某处购买明星航班行踪轨迹信息多达600余条。
图片来源于朝阳区人民法院
九派新闻查询发现，明星个人信息泄漏事件屡见不鲜，却很少受到法律制裁。朝阳区法院也表示，此案为其处理的首例侵犯公民个人信息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案。
对此，北京市炜衡（广州）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网络犯罪刑事业务部主任德禾翰通律师表示，明星的个人信息，一些是由航空公司、高铁、酒店等内部人员泄漏，另一些则是由不法分子利用技术手段盗取，“由于手段隐蔽，破获的信息买卖案件少之又少。”
【1】买、卖信息均会触犯刑法
朝阳区法院公布的案件信息显示，秦某某是某航空公司客户服务中心的客服人员，李某某为某科技公司工作人员，负责航空公司系统业务。两人因业务往来熟识。
2020年至2021年间，秦某某和李某某利用其工作的便利，查询航班信息并向他人出售。庭审中，秦某某供述，购买信息的大多是追星的粉丝，部分粉丝获取舱单信息后，还会想办法把座位调换到明星身边。
一年间，两人共同出售他人航班行踪轨迹信息1964条、其他公民个人信息370条，非法获利4万余元。
此外，秦某某还单独出售他人航班轨迹信息383条、其他公民个人信息24条，非法获利6260元；李某某单独出售他人航班行踪轨迹信息731条、其他公民个人信息37条，非法获利18123元。
法院认为，李某某和秦某某的行为构成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并判处秦某某、李某某有期徒刑三年，罚金四万元。
而从秦某某、李某某处购买明星信息的粉丝张某某、徐某某，其行为也构成了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
经查，张某某曾从李某某处购买他人航班轨迹信息426条、其他公民个人信息78条。徐某某从秦某某、李某某处购买他人航班行踪轨迹信息192条，其他公民个人信息8条。
最终，张某某和徐某某分别被处以有期徒刑一年、罚金一万元及拘役五个月、罚金五千元的刑罚，同时法院对二人均宣告缓刑。
案件主审法官商登煜表示，对于因追星等原因想要打探他人个人信息的人而言，应当注意打探的方式和限度，否则一旦超出法律底线，也将为自己带来影响一生的不利后果。
什么情况下会触犯刑法？德禾翰通告诉九派新闻，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的成立，并不以行为人具有牟利目的为前提。判断粉丝们的行为是否违法甚至犯罪，关键还是看是否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比如买卖轨迹信息的条数是否达到50条。
“一般来讲，买、卖信息的人是同罪的，但是卖家如果是将在履行职责或者提供服务过程中获得的明星个人信息出售给他人，受到的处罚会更重。”德禾翰通说。
【2】获取明星信息手段隐蔽，破获案件难度大
近年来，明星个人信息泄漏、跟踪式追星的行为饱受诟病。新京报曾在调查中发现，从航班、酒店、通告到音乐游戏账号、手机号、身份证号乃至户籍信息，明星信息被明码标价出售。从几块钱到100元不等，500元能够打包购买上百位明星信息。
“侵犯公民个人信息，情节严重的会触犯刑法。”德禾翰通解释，非法获取、出售或者提供行踪轨迹等公民个人敏感信息五十条以上；通信记录等可能影响人身、财产安全的公民个人信息五百条以上；上述信息以外的其他信息五千条以上；或者违法所得五千元以上等情形，将被认定为“情节严重”。
但由于获取个人信息的手段隐蔽，破获案件难度大，不法分子难于受到惩罚。德禾翰通说：“明星的个人信息，一些是由航空公司、高铁、酒店等内部人员泄漏，另一些则是由不法分子利用技术手段盗取。”
早在2016年，中国民航信息网络股份有限公司工作人员因泄漏明星航班信息被央视曝光，但该公司在回应中并未就公民个人信息从其系统中非法泄漏道歉。
九派新闻以“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明星”、“刑事案由”三个关键词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检索，并未查询到相关判决。但通过网络检索，记者查询到两起粉丝买卖明星个人信息获刑的案件。
据北京日报报道，2021年6月，首都机场公安局民警发现有粉丝在三号航站楼聚集尾随跟拍某明星乘机，对机场正常秩序造成严重影响。经查，粉丝刘某某、王某某不仅有扰乱公共场所秩序、侵犯隐私的行为，同时还非法获取100余条明星身份及乘坐航班信息。
同年11月，两人分别被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以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依法判处拘役5个月、缓刑5个月及拘役4个月、缓刑4个月。
2021年8月，杭州市萧山区公安分局发现一作案团伙用非法手段获取明星个人信息。他们在机场航站楼内自助值机的机器上，输入明星身份信息，获取明星的航班信息，并将航班信息销售给粉丝。
同年9月28日，警方在萧山机场周边将4名犯罪嫌疑人抓获并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据钱江晚报消息，这4名犯罪嫌疑人均为95后和00后，在追星过程中获知该手段并模仿获利。
【3】个人信息被侵犯，难以达到立案标准
记者梳理发现，以上三起刑事案件中，突破点都在机场。
据法治日报报道，2021年1月20日，一人冒用他人身份证件试图乘机被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民警查获，该人表示，自己为某明星粉丝，为与偶像同机才出此下策。随后，警方根据该粉丝提供的线索才顺藤摸瓜，抓获了秦某某、李某某等四名犯罪嫌疑人。
而另两起案件则因粉丝接机扰乱了机场秩序，引起警方重视。但就公民个人而言，如果发现自己的个人信息被侵犯，维权并非易事。
德禾翰通告诉九派新闻：“当我们的个人信息受到侵犯时，可以向公安机关报案、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来维护自己的权利。”
同时，他也提醒，提起民事诉讼的难点在于不容易确定被告，也就是不容易确定是谁泄漏了我们的信息。而报案的难点在于，很难证明侵犯事实已经达到了立案标准。“实践中，如果只是以个人信息被泄漏为由要求立案侦查，其实是比较难的。”德禾翰通说。
2017年，最高人民法院公布了7例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犯罪的典型案例，其中涉及个人户籍、车辆档案、手机定位、个人征信、旅馆住宿、基金、信用卡等方方面面。数据来源包含银行、邮局、为酒店提供网络服务的公司等。
“姓名、电话号码泄漏是最常见的，其次是交易信息。”德禾翰通总结，“这些个人信息主要被用于两方面，一是被用于合法经营，比如广告推销；二是被用于违法犯罪，比如电信诈骗。”
